天富|树木起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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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沂水河畔的王羲之故居,我停留了一个下午,并爱上了园中两株缠绕而生的树。

50万年以前,人类的祖先在此地繁衍栖息,并创造了远古熠熠生辉的东夷文化。垂柳,竹林,楼阁,古刹,砚台,水塘,石碑,一切都静默无声,仿佛千万年的苍茫云烟横扫而过,这座古城却波澜不惊,这里依然是孕育了曾子、荀子、王羲之和颜真卿等等风流人物的琅琊古郡,人们依然活在东夷时代。

园林里人烟稀少。古城里的人们,在忙着生计,忙着追逐,忙着琢磨。秋天里飘落的树叶,鸟儿衔来的草茎,大风卷来的尘埃,某个男人扔下的烟头,这些原本无缘聚合的人间事物在此簇拥。河水一遍遍冲刷着高高的堤坝,一道栏杆,将烟波浩渺的水面与大地隔开,也将不同生命间互相抵达的通道隔开。而在大坝的右侧,河水正如谦卑的旅者,以千百年来未曾改变过的自由的姿态,缓慢地流经平原、山丘、湿地,并一路向南、向东,最后汇入黄海。

一条河将根基扎进大地,却将它的一生,放逐在路上。一株树的一生,则始终驻守在脚下,至死都不会离去。一条河把爱与柔情交付给大地、水草、游鱼、云朵、风雨,一条河也可以与另外的一条,汇聚于大海,相守于汪洋。而一株树,却要以合适的距离,在很多很多年中,不停地向着大地和天空伸展,才能与另外的一株,枝叶相触在云里,根基痴缠在地下。否则,它们终生都只能遥遥相望,依靠一只只偶然飞落的鸟儿,传递呼吸,浸染绿意。

可是,就在这片午后寂静的园林里,我却在一个角落,发现了两株深情相拥的树。我不知道它们叫什么名字,它们一览无余地站在那里,犹如刚刚降临大地的婴儿,全身赤裸,枝干洁净,嫩叶尚未萌发,花朵也无征兆。或许,它们根本就没有花朵和果实。它们可以被叫做桃树,杏树,李树,槐树,榆树,或者女贞。它们素朴简洁的枝干,犹如隐入人群便消失不见的普通人。它们出现在你的面前,又立刻混入千万株树木,让你忘了它们是其中的哪一株。如果你回来寻找,一定会在园林中怅惘失神,仿佛它们已经从大地上消失,仿佛它们从未出现在这个星球上。你只听见风化作游蛇,穿过冰冷的树干,从枝蔓横生的法桐,到直插云霄的白杨,再到窸窣作响的竹林,还有尚存一丝绿意的草地。最后,风席卷了你的身体,你看到满目萧瑟,却只有易碎的阳光,遍洒大地。

但我却决定为两株不知名姓的树,停留下来。因为,我的双脚被它们起舞时发出的幸福的尖叫阻止,似乎前方是满地荆棘,我不得不惊慌地收住前行的脚步。如果两株树遥遥相望,一个居于普照寺旁,每日沐浴晨钟暮鼓,一个长于洗砚池边,在鹅叫声声中,临水静默,我必会将它们忽略。但它们却簇拥在一起,仿佛从一粒种子时,就相约不弃不离。也或许,人们刚刚将其中的一株移植到园中,另外一株饱满的种子,便被鸟儿衔着,从远方风尘仆仆地赶来。此时的春天,刚刚抵达临水的古城,万物在鸟雀的鸣叫声中,睁开惺忪的睡眼。一切都是新鲜蓬勃的。煦暖的阳光慵懒地洒满园林,迎春的花朵早已开到荼蘼。僧人诵经的声音,让人想要倚在春天的墙根上,舒适地眯眼睡一会。这只从南方飞来的鸟儿,在这璀璨的春光里有些眩晕,它张开喉咙放声歌唱。那粒种子,就这样悄然滑落,隐入泥土。没有人在意一粒种子的消失,就连当初千里迢迢带它来到此地的鸟儿,也呼啦一声飞入高空,将它忘记。于是它在春雨中,永不停歇地向着泥土的深处伸展,又在春天的声声呼唤中,越过其中一株盘绕的根基,在某一个清晨,顶着晨露,破土而出。天富平台

许多年后的某一天,我无意中途经此地,便看到了这两株将生命舞成热烈的“8”字形的树。夏天时满树氤氲的绿色,已经零落成泥。瘦削的树枝在干冷的草坪上,投下恍惚的影子。它们有着相似的冷寂与淡然,园林中的一切,钟声、鸟鸣、人语、水声,全都化为可有可无的背景。就连日月星辰,也都无关紧要。它们就这样日复一日地相爱,起舞,如痴如醉,物我两忘。一阵风过,它们亲密挽着的手臂,也只是发出细微的颤抖。

它们是如何在漫长的岁月中,执拗地相爱,沉默地起舞,义无反顾,不弃不离?一墙之隔的洗砚池小学校园里,每日传来孩子们的欢声笑语。大雄宝殿里僧人念经的声音,日日穿过故居围墙,散落书院街巷。世间的一切事物,都在这个古城里,按照生命的法则,落地新生,或者衰老死亡。唯有这两株无名的树,世人将它们忘记,它们也忘记世人。它们只为爱情而生。于是,在日夜星辰周而复始的交替中,它们默默地积聚着力量,最终跳出这场惊心动魄的生命之舞。

这是两株树无声无息的舞蹈,没有音乐,没有观众,没有掌声。它们旁若无人地起舞,私语,倾诉,凝视。以天为幕,以地为席,根基缠绕着根基,枝叶牵引着枝叶,额头轻触着额头。我站在那里,因为这一场盛大的舞会而身心震动。没有谁能阻止这一场树与树的深爱。它们来自完全不同的生命,却奇异地相拥在一起,成为完美和谐的一体。

我这样想着,深情地再看一眼它们,便转身离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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